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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超颖“说吧,我们什么仇什么怨。”-悠易 余超颖“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莫不真是为了那一山的草木?”「每晚8点,小易为你说个故事」文|十点半文章(ID:gushicg)我是赤松子,号太虚真人,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受待见的神仙。原因是我的体质跟属性实在太过奇葩。在神农时候,我还只是下界的一个雨师,说来也怪异,我求雨从来不用开坛作法,无论是哪里干旱,我只要只身往那儿一站,不出一天,便会阴风阵阵,天雷滚滚,大雨倾盆。所以一年下来,我几乎都是在人界的干旱地区奔走,完全不能停留。记得有一次去东海赴宴,我


余超颖“说吧,我们什么仇什么怨。”-悠易

余超颖
“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莫不真是为了那一山的草木?”
「每晚8点,小易为你说个故事」
文|十点半文章(ID:gushicg)

我是赤松子,号太虚真人,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受待见的神仙。
原因是我的体质跟属性实在太过奇葩。
在神农时候,我还只是下界的一个雨师,说来也怪异,我求雨从来不用开坛作法,无论是哪里干旱,我只要只身往那儿一站,不出一天,便会阴风阵阵,天雷滚滚,大雨倾盆。
所以一年下来,我几乎都是在人界的干旱地区奔走,完全不能停留。
记得有一次去东海赴宴,我在那里待了三日,岂料三日后一出海面,才发现东海暴雨,滔天巨浪,差点将沿海一带的地界都淹掉。
从此之后,各路海神见到我跟见了阎王一样。
做了神仙之后,仙界哪里下雨了,人家就说是太虚真人去哪儿做客了;
弱水河泛滥了,也说是我过去晃了晃;
要是三界一并大雨倾盆,不用说,定是太虚真人过大寿呢!
对于这种谣言,听多了我总是忍不住咆哮:老子一年四季都在昆仑山待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折磨你们!
是的,为了防止生灵涂炭,我常年居住在昆仑山,但即便如此,依旧阻止不了别人抹黑我的步伐。
这日,我骑着仙鹤,正准备去找西王母喝茶。
退休老干部的闲散生活就是下下棋、喝茶聊天什么的,虽然我不认为自己年纪有多大,但成神至今,也有好几万年了。
这厢我前脚还没出仙山,扭头往山下一看,一个蠕动的物体闯进我的视线里,我揉揉眼,才发现那物体是个白衣小姑娘。
此时她正哼哧哼哧地往上爬,腰间拴着一根绳子,小脸憋得通红。
几乎是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想求仙求道的凡人妄图登上昆仑山,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见英明神武又神秘莫测的上古仙人,也就是我。
可是老神仙岂是那么好见的?
我瞅了眼半山腰上扛着大刀正严阵以待的山神,默默地为那小姑娘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碰巧了,仙鹤飞走的路线拐了个弯,绕着那小姑娘打了个转;又碰巧了,那姑娘腰间的绳子突然向下滑了一截,紧接着猛地断开。
我眼皮一跳,那小姑娘尖叫一声,然后迅速地顺着峭壁笔直地往下掉,我那几万年没动过的恻隐之心突然跳跃了一下,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伸手捞了她一把。
小姑娘只见一只湖蓝色的袖子横空出现,将她兜了个满怀。我把她放在仙鹤背上,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姑娘没有仙骨,却有一丝法力。这山壁陡峭,以她这微弱的修为,怕是很难安全爬到山顶,怪不得身上还栓根绳子。
我端坐着看她抚着胸口又是咳又是干呕,寻思着找个地方把她放下,便伸手拍拍仙鹤的头,那小姑娘顺着我的袖子看过来,在看到我的那个瞬间愣了下神,然后就呆了。
对此,我毫不惊奇。
我虽然年纪不小,但论长相在仙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面对众仙女的明示暗示也总能推却回去,或者干脆无视。
神仙也是有欲望的,但我一直清心寡欲。
我带她来到山脚,正准备把人推出去,不料这姑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闪亮亮的。
“你,你是雨神赤松子吗?”
我微笑着点头,心想,你不就是为了见我才险些丧命吗?
如今看我仙风道骨,还救了她一条命,也算挽救了一点我的形象吧。
可谁知,这姑娘前一秒还笑盈盈的,下一秒就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冲我门面袭来,面目狰狞道:“是你就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受死吧!”

不管我的人品如何,但功绩是有目共睹的。
我与天地共生,这世间存在多久,我就为它带来过多久的甘霖雨露,因此,我不相信我会有仇家。
不,应该说,我不相信我会有这么弱的仇家。
那姑娘扑上来,第一刀扎偏了,等她的第二刀扎过来时,我一皱眉,她就利落地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滚,然后一动不动。
当真不是一般的弱。
我欲转身离去,结果那姑娘一把从背后扑上来,抱着我的脖子就不撒手了,最郁闷的是,这人箍住我之后就立马又死过去了一样,一言不发,我半天都挣脱不开。
这到底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我不耐烦了,却又不忍伤她,最后只好把她带回昆仑山。
昆仑山仙气缭绕,我的府邸上下砌满了水玉,当真步步是金。
这姑娘醒来后又下意识地从怀里掏东西,我无视她奔放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把匕首往桌上一摔。
“别找了,你……”
我想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她,谁知她当下一把拿起匕首,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还顺便截去了我的话头:“你……当真是雨神赤松子?”
我点点头,同时心想,这人莫非是故意装作和我有仇的模样,目的其实是接近老神仙我?
那姑娘呵呵一笑:“我叫段无名。”
然后,她瞬间收回笑容,“我来要你的命。”
我差点被她气笑了,耐着性子问她:“那请问本尊是何时何地为何事得罪了你?如果本尊没记错的话,方才我还救了你的命。”
无名姑娘一扭头,眼神闪烁。
“当年你还是雨师的时候,曾路过一处仙山,你在那里停留了两日。两日后,暴雨淹没了整座仙山,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此话一出,我着实惊到了,尤其是她说出最后一句时。
果然,又是这变态属性惹的祸,但是……但是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不过不记得也是应该的,红尘往事,时隔万年,我早就遗忘了大半。
“整座山上,只有我一个活口。”无名姑娘继续抹眼泪。
我无语地看着她,幽幽地开口:“我成仙已过万载,姑娘活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是修道之人,难道你还敌不过那区区雨水?你且说来,你那山上,都存活着些什么?”
段无名一愣,舔了舔嘴唇。
“花鸟鱼虫。”
“嗯。”我挑眉,“然后呢?”
“梅林松竹……”
“接着说。”
“以及我……”
我有些难以置信,甚至都快蒙不住这层仙风道骨的皮了。
“你就为了这么一件没有死伤过一个人的事情记恨了我几万年?你是来捣乱的吗……”
无名姑娘厚着脸皮一抬头:“花鸟鱼虫也是生命!”
“罢了罢了。”我挥挥袖子,“赶紧趁着天黑之前下山吧,就你这一番胡闹,碰上个脾气不好的神仙,你早就没命了。”

万万没想到,我下的逐客令却让无名姑娘有了留在昆仑山上的念头。
或者说,她本来就有这个念头,她此番来,其实是来抱大腿的吧。
我无奈地看着赖在我榻上撒泼打滚、捂着胳膊却说大腿疼的无名姑娘,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拾了个麻烦回来。
“就算我们没有仇怨,那你刚才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应报答!”她一拍大腿,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无须你报答……”我扶额。
“那不行,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要知恩图报,一定要给恩人回报以千百倍的温暖。”
这……理是这么个理,但你不觉得你精分得太快了吗?前一刻还说要我的命,这会儿就真挚地说要报恩我,姑娘你可否觉得你的脸未免太大了些?饶是我一个神仙也扛不住啊!”
“或者……”她欲言又止地咬指甲,鼓着腮帮子看我。
我点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或者你跟我一起去趟西玄山,取一样东西。”
我微眯着眼睛,“你对恩人的报答就是让他助你找宝贝?或者,这才是你缠着我的真正目的。”
段无名眨眨眼,又迅速地滚在榻上撒泼打滚哇哇乱叫起来:“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毁了我的仙山,害我没法修炼,你得负责!”
好样的,我又从恩人变成恶人了,这角色切换不要太快,无名姑娘的翻脸速度当真是迅猛。
几万年的闲散时光早把我磨得没有脾气了,我也算是心疼她这胡说八道又用力太猛的架势,虽然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总之,最后我一合扇轴,说:“去便去吧。”
西玄山是上古十大仙山之一,其中奇珍异宝无数,不知道这无名姑娘是瞧上了哪个宝贝,还非得找个厉害的神仙陪着。
当然,如果本仙能稍微硬气一点的话,也不至于摊上这倒霉差事。
上山期间我曾问她,是哪个不懂事的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她的回答却是,是她自己取的、
原因是,她爹平时太忙,自家闺女出生两年后才惊觉自己又多了个女儿,当她长到如花似玉的十八年华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儿没取名字。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这爹真是缺心眼,同时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熟悉感,没有名字的姑娘,这人设怎么感觉有一丝似曾相识。
无名姑娘没有多言,等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风云突变。
本来明亮和煦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时不时一道惊雷劈过,凉风簌簌,不出一刻必有大雨。
这就是所谓的“太虚效应”吧,我无奈地笑笑。
修仙修道之人必定不会怕这雨,最多身上被打湿,可等我扭头看向无名姑娘的时候,才发现,她跟我一样,半片衣角都未沾上雨水。
这就奇怪了,只有带着水玉的人才能避开雨水,难道她刚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我府里的地上摸了一块?
仿佛感受到我目光里的探究,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水玉,举到我跟前。
“这个,你可认得?”
认得,水玉而已,但……
“这不是我府里的水玉,色泽太暗淡,有些年头了。”我淡淡地说。
段无名似乎有些着急,手再往我跟前凑了凑。
“你再仔细看看,当真不认得?”
我淡然地拍开她的手,说:“不认识的东西,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无名姑娘低了低头,边转身边几不可闻地嘟囔道:“那你为何不多看两眼,许是忘了呢?”
我微微愣了愣,听这语气怎么感觉有点……低落?

是我想多了吧,毕竟这几万年来我经常想多,何况无名姑娘变脸极快,我自然把这一瞬间的心思抛到了脑后。
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西玄山上那么多宝贝,她要找的却偏偏是避尘珠。
这世间,哪个地方有这避尘珠,那个地方的水流必会逆行,同时它也是水玉的克星。
我成仙之前,便是服食水玉,才换得一身仙骨,因此,我对这避尘珠也是忌讳得很。
段无名盯着那避尘珠,秀丽又干爽的长发四散,我挪了挪步子,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逐渐冒头。
我实在是大意了,随便一个陌生凡人的死缠烂打就能让我掉以轻心,哭喊几句就让我随着她离开仙山,现在想来真是荒唐至极。
“赤松子,那水玉,你当真是不记得了?”
她突然问,接着从怀里摸出之前用来攻击我的匕首,“这个,也不记得了?”
这两样东西,纵是掏空我前世今生的记忆,也没有半分的重合度,我面目凝重地看着她,语气也不再散漫:“丝毫都不记得。”
段无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对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你是真忘了,还是刻意忘掉的。”
“要是刻意,那只能是那段记忆太过痛苦,如果不是,就证明那无足轻重。但无论哪种,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忘记了。”
我压低嗓子胡说八道,然后转身就走,之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这姑娘八成跟我是真的有仇。
刚跑没两步,空中突然袭来一股强大的气流,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我施法抵抗,法力却被弹了回来,差点伤着自己。
这下是真麻烦了。
我一回头,避尘珠冲着我的门面飞了过来,我好不容易躲开,身后却突然缠绕上来一根绳子,将我捆了个结实。
段无名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苦笑:“我与你究竟有何仇怨,莫不真是为了那一山的草木?”
能动用神器者,法力必定不低,我不知道她为何装出一副法力微弱的样子,但她确实聪明,知道捆仙绳对我没用,特地找来了缚妖索,我一时半会是挣脱不开了。
段无名不说话,渐渐地,我的眼前泛起一层薄雾,她娇小的身躯逐渐变得模糊,朦胧间,她的嘴巴动了动,我仿佛听到她在唤:“赤诵子……赤诵子……”
我愣了下,赤诵子是我成仙之前的名字,我也已经很多年没对人提起过。
再一眨眼,她抬手就是一掌,我只觉额头一阵剧痛,眼前便黑了。
晕过去之前,我悲从中来,当真是旧怨啊,可我到底干了什么?

我怎么都没料到,我成仙多年,也有给自己惹上麻烦的一天。
再醒来时,我置身于一处岛屿。
说是岛屿,从东边看向西边也不过一眼工夫,小得可怜,但此时我被困在此处,身旁全是结界。
段无名坐在一张墨玉长椅上看着我。
大手笔啊,有钱人啊,这张椅子比得上东海的一半资产了。
她一抬手,袖子滑下去,露出一串珠子。我凝眸,这是东珠啊,非一般的有钱人。
我也懒得废话了,冲她一扬下巴:“说吧,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她笑眯眯的,开心得像个孩子:“无仇无怨,你是我的恩人呀!”
“如果你报恩的方式是将恩人打晕捆起来并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话,那我们还是当仇人吧。”我崩溃道。
“不急不急,我说的不是这次,是上次。”
她打了一个响指,海里突然蹦出来一条蛟龙,嘴里衔着一块红火的玉一般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上,她再打一个响指,那龙便利落地滚回水里了。
很强势,她使唤东海蛟龙跟打发宠物一样。
“上次你救我,是在三万年前,你还没成仙的时候,你路过一座山,碰巧山洪暴发,你从泥流中救起我。”她激动地看着我,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后来你给了我一块水玉,说凡人带着便会不怕水了,你记得吗?”
我:“我能说我完全不信吗?”
记不记得是一回事,这姑娘满嘴胡言乱语,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是无名啊,炎帝的小女儿。”她蹦起来喊道。
“……”
我惊讶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怪不得,怪不得她有那么多奇珍异宝,怪不得神兽见她跟老鼠见了猫,如果是真的,那这身份着实惊到我了。
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这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她继续喊道。
好吧,原来那个缺心眼的是我。
见我一脸茫然,外加从眼底透露出来的不相信,段无名怒了。
她一扬手,红玉飞上半空,然后从她袖子里又飞出避尘珠,二者瞬间融合在一起,最后直直地砸向我。
“我找了你三万年,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
她一字一句地说,突然,她又低头,像是咬着牙一样。
“早知道,应该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我好无语啊,佛祖啊,这有个变态啊!她要把我卖到山区当老婆啊!
我惊慌失措但又躲闪不过,让那玩意儿砸了个正着。
瞬间,我感觉整个人被烧起来一样,身上灼热异常,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燎过,疼得钻心。
段无名虽然看着我受苦,但表情并没有放松,而是跟我一样仿佛在经历什么最痛苦的事一般,就像这火也烧在她身上。
我觉得她不像装出来的,但如果她不忍我受伤,又为何要这么做。
“你忍一忍,只要火玉跟避尘珠融了你体内的水玉,你就能想起成仙之前的事情了!”她忍不住出言安抚。
这话听到我耳里却是晴天霹雳,霎时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火玉是能融了水玉,但我的根骨就是水玉,等你融完了,我差不多也死透了。”我忍着钻心般的疼痛,哑着嗓子说道。
此话无疑也是一道霹雳,我苦笑地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姑娘,意识一点一点地抽离。
突然,段无名腾空而起,一掌撤开我身上的结界,带着强大的吸附力量,她想把火玉跟避尘珠吸走。
但流传了千万年的宝贝岂是吃素的,我只觉得越来越痛苦,丝毫没有缓解,她着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看在眼里,竟然有点不忍心。
她眼神一凛,猛地往我身上一扑,将我抱了个满怀,我心下一惊,身上的灼热竟然瞬间少了大半。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她,她痛苦的脸离我太近,看得我心头莫名一颤,手臂却没有力气。
段无名用自己的身体吸走了一半的热量,我的脑袋逐渐清明,她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我一把推开她,手上的力道还挺大,她飞出几步,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自找的。”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回了昆仑山。

我在山上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然后关门专心养伤。
我自认为这么多年来洁身自好,若真如那段无名所说,在我成仙之前我们曾有瓜葛,可是为何我一点关于她的记忆都没有。
自古就没有成仙失忆这一说。况且,该记得的,我都记得,难不成真如我自己说的,因为想忘记,所以忘得干干净净?
段无名死不了,如果她真的是炎帝之女。
顶多受一点苦楚,但那也是她自找的。
几万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身边空无一人,并非上天让我孤独,而是我自己不想有伴,我不想打破这种现状。
既然不想打破,那段无名的存在就很没有必要。
她没有现身,但我做不到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比如,某天早上,在卧房门口发现一株巨大的灵芝,我都怀疑它比我的年纪还大。
再比如,某天午睡起来,案上多了几个大蟠桃。
之后就是天山雪莲,雪山寒玉,各种珍贵得要死的药物,让我无法抑制地升起一种被包养的错觉。
“我好歹是个神仙,用不着这些东西也能很快好起来。”我对着空气说道,“倒是你,你没有仙骨,到底只是个凡人,我们没有可能。”
从她的眼神,以及奋不顾身解救我,到现在的种种行为,我还能看不出她喜欢我的心思吗?只是回忆啊回忆,回忆永远只属于一个人,很难共同存在于两人的脑海里。
自那以后,段无名就不见了,我乐得清静,大半个月后,我穿戴整齐地准备出门遛个弯,却不巧来了个不速之客,一脚将我的大门踢了个七零八落。
好事多磨,难不成我水逆?
我叹气,迎面冲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炎帝。
他怒气冲冲地打退我的仙侍,一扭头看向我,眼神凌厉又霸气。
“赤松子,你好狠的心啊!”他说,“无名为你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你还让她去送死!”
等等!她受了什么苦,我又何时让她去送死呢?
这些问题还没问出口,炎帝一掌过来,我刚好躲开。
我还是凡人的时候,炎帝的战斗力就甩我好几条街,他成仙还比我早一百多年。而后,我喜静他好动,我闲散他好战……
总的来说,我打不过他。
“三万年前,她为你失了仙骨,如今你成了神仙,倒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良心何在!”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施法抵抗,但无奈实力悬殊太大,炎帝的掌风冲着我的脑袋袭来,轰隆一声,我顿觉昏沉。

脑袋一阵剧痛,夹杂着晕眩,霎时间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迷糊间只感觉一些陌生的画面时不时蹿出来,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最后拼凑成无数的画面,在我眼前跟心头一一晃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冷静。
其实,如果一个人下定决心忘记一件事,那任何让他想起来的过程都无疑是痛苦的。
我逐渐冷静下来,站立在原地,屏气凝神。
我与段无名,的确相识在三万年前,那时我还是雨师。
她没有撒谎,我的确是在山洪中救出她,之后她就黏上我了,我走哪儿,她跟哪儿。
那时的我并不讨厌她,但是我一心只有脱胎换骨,赶紧成仙,于是我拼了命地服食水玉,最后却在飞升的瓶颈时走火入魔。
那时,她为我天上地下地奔走,一刻不停歇地为我寻找宝物,只希望我能赶紧突破魔障,她在我面前好言好语地安抚,而我却看着她冷笑:“你给我滚!”
“我从来不需要你,以前不需要,以后你也没机会。”
“你是有受虐倾向吗?给你把匕首自尽好了,不要在我面前晃!”
面对我的恶语相向,段无名只是绷着张脸,但依旧不离我寸步。
到飞升那日,我跳进熔炉。
段无名却以为我是走火入魔,失足坠入熔炉,她惊慌失措地跟着扑了进来,仙骨被炼化得几乎粉碎,她却一直攥着我的手,不愿放开。
真傻啊。
最后,我突破飞升,她万劫不复。
那把她护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的匕首,是我随手扔给她的,现在想来又是心酸又是无奈。
我那么刻意地想伤害她,这傻姑娘却都忍受了。
之前被火玉弄得险些死过去,她也是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救我,还有说什么想把我藏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忍不了的,大概只有我的遗忘。
我深吸一口气,头疼欲裂,皱眉望着炎帝,这个忘了给自己女儿取名字的人。
“那她现在……”
炎帝没好气地说:“她突然跑到渤海去找海神,要剔去人骨,植入仙骨,她这几万年都没有说过要做神仙,太虚真人,你究竟又对我闺女说什么了?你知道剔骨有多危险吗?”
我说了什么?我说神仙和凡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这姑娘就要当神仙。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你要是对她还有一点怜悯,就赶紧去阻止一下,她要有什么危险,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了不得的仙人!”
炎帝气哄哄的,我握拳,一甩袖子瞬间就消失在他面前,往渤海飞去。
心急如焚的我自然没有心思去想,为何炎帝神通广大却不在第一时间去阻止段无名,而是来找我。

等我找到段无名的时候,她虚弱地挂在柱子上,骨头也不知道被剔了几根,海神一边捂着脸不忍心,一边又不得不抬手剔骨。
我猛地冲上去挡在她前面,硬是挡住了那一下,瞬间背上痛得直冒汗。
很好,终于能为她受伤。
段无名抬眼看我,眼里似有光芒,我忍着疼痛,抬手断开捆着她的玄铁链子,将人拥入怀中,然后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我此时的感觉说不上是愧疚居多还是悔恨居多,反正感受到手上的人那如同没有骨头一样的柔弱触感,我只觉得一阵颤抖。
段无名噘着嘴:“你带我去哪儿,我的骨头都剔得差不多了,你说的我是人你是神仙,我俩才不可能,要是我成了神仙,你可不能再不理我。”
我笑笑:“我随口一说,你也信,是不是被骗一百次你也依然信?”
她哼哼唧唧地在我怀里蹭着:“那也不至于,可是你何时骗过我?”
“三万年前,我说我情愿你自尽,也不要你缠着我,是骗你。我说我不需要你,也是因为走火入魔了脑子不正常,才说这样骗你的话,可是你都信了。”
段无名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你想起来了?”
“嗯。”我冲她笑,手微微拥紧。
“那我不管了,这次不准再丢下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好。”我愉悦地答道。
“可是,这不是回昆仑的路啊。”
“回什么回,先带你安骨头去!”
“唔,然后呢?”
然后?
我略思索了下,结果刚一出海面,迎面一阵海风吹来,抬头只见阴云密布,几乎瞬间,暴雨夹着海啸就开始泛滥。
怀里的人颤了一下,我低头看她,只见她又是惊慌又是可怜巴巴地睁大着眼:“我的水玉不见了!”
我微微眯眼,不太高兴的样子,说:“不是喜欢我喜欢得死去活来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弄丢?”
段无名瞬间急了,委屈地看着我。
这么一看,老神仙的脸瞬间绷不住了,我没忍住笑了笑:“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水玉。”
没错,一块行走的大水玉!
再一看,我家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就像郁积多年但一直未察觉的心病终于解开,我没有顾忌了,我也不想孤单了。
“然后啊,抱明月而长卧,挟美人而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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